13.
深夜一點十分,Lawson便利商店大夜班店員機械式地對成田狂兒喊出「歡迎光臨」後已經過了半小時。男人站在保險套與潤滑劑的櫃前來回踱步,這是除了換洗物品之外他考慮要買的東西。一但消費這些物品,就像是在預告他之後的行爲,思量著或許聰實會生氣?但沒準備若出什麼意外,聰實可能會受傷……當然,受傷是沒有討價餘地的,男人總算下決策,冷酷地拿下幾款高價位的套子與潤滑劑,連帶一包菸、幾個冰淇淋一起結帳。
從便利商店走出來後他還抽了一根菸,想著冬天的夜晚很冷,冰淇淋不會這麼快融化,接著從外套口袋拿出手機,回覆幾個小弟的工作詢問後就收到男孩的訊息。
[ 聰實(01:20)成田京二先生 ]
[ 聰實(01:20)你還在便利商店嗎? ]
[ 聰實(01:23)可以再買幾個飯糰或吐司?當早餐 ]
已經在回途路上的狂兒再繞回便利商店,除了聰實指定的東西外還多買了有蛋白質的雞肉三明治,拍照回傳給聰實詢問『還有其他想要的嗎?』,接著又給自己買了一杯熱咖啡坐在商店裡宛如傭兵般待機。他從喉嚨深處嘆了口氣,成田狂兒故意拖著時間,想著若是能讓兩人都精疲力盡的話,就沒有餘力想出格的事,真切地希望聰實已經等到睡著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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聰實聽到狂兒說要去便利商店時,他啞口無言地想到可能的情況了。畢竟那時在卡拉OK包廂兩人擁吻時若不是服務生突然開門,或許很快就會被狂兒脫了衣服。他趁著狂兒離開的空檔默默拿起手機搜尋了「初夜」、「男同志」、「追求者到自己的房間」等關鍵字,這行為像是滿足自己如飛蛾撲火般的好奇心,也帶著一絲絲莫名的期待。
看著「前列腺」、「事前清潔」、「潤滑」等資訊出現在眼前……不用幾分鐘男孩就耳根發燙,差點把手機摔在地上。他覺得未經人事的自己會是被抱的角色,畢竟年長他二十五歲的男人對性事應駕輕就熟,看起來也不覺得婚前性行為是罪惡……聰實越查越沮喪,畢竟無論再怎麼努力揣摩狂兒的想法也是徒勞無功。
等到狂兒回到聰實的租屋處時已經兩點多了,聰實揉著眼睛替他開門,同時抱怨著『太久了吧?到底是跑去哪一家便利商店?』,狂兒無辜地從塑膠袋裡拿出新口味的香草莓果冰淇淋遞給聰實賠罪,男孩皺著眉頭說才不要冬天半夜吃冰淇淋,轉身默默地把一品脫的糖分放進了冷凍庫。
「抱歉啊,聰實可以先睡啊!」
「那誰幫你開門?」
「啊?我可以自己開門,這種鎖……」
「請別說這麼恐怖的事。」
他居然還能開鎖?聰實嗅到狂兒身上淺到幾乎沒有的菸味,應是在外頭吹風等氣味消散後才回來?這就是他晚歸的原因嗎?想起男人從來沒有在他面前叼過菸,他習慣左手或是右手拿菸?還有曾聽他說過最自豪的鶴紋刺青,到底是怎樣的花紋設計?涵蓋身體多大範圍?男孩全都不清楚。趁著狂兒走進浴室,聽到花灑正常運作後,聰實才偷偷翻找狂兒買回來的東西,塑膠袋裡只有吐司、飯糰、三明治,沒有剛剛查初夜應對裡面該出現的大人用品,瞬間鬆了口氣,覺得自己想太多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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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五分鐘後狂兒沖好澡出來,看見男孩已在榻榻米上鋪好床鋪,上頭有拼湊出來交疊的被子(冬被與夏被)和毛毯、他佔據一個小抱枕,普通尺寸的枕頭和左邊的大半空間都留給了狂兒。眼見聰實一動也不動又發出規律的呼吸聲,感覺男孩應已入睡。
「晚安,聰實弟弟。」
狂兒如釋重負,小心地鑽進被窩,想著能在聰實旁睡一覺對一個月前的自己已是一種恩賜,他閉上眼睛、身心全然地放鬆。
撇開對男孩產生罪惡般的生理衝動不談,聰實願意收留一個黑道份子過夜,已代表他們是關係不差的朋友了吧。就在狂兒快要進入深層睡眠的時候,一隻軟軟的左手突然搭上他的腰際,溫熱的軀體黏上他的背,戀慕男孩的吐息透入棉質上衣搔癢背上的丹頂鶴,酥麻地讓男人一秒清醒。
此時房間內昏暗無光,但從成田狂兒的眼裡看出去,那個不存在的警示燈已狂亂地響起,將周遭染上一大片紅。
14.
「首先,我感謝那個勇敢地教我唱卡拉OK、也願意一起吃飯、還存錢一筆錢給我的男孩──岡聰實弟弟,他現在收留我過夜,幸福啊幸福。」
「那真是太好了呢!」
狂兒的心中出現了一個舞台,上面站著兩個自己組成相聲團體,左邊那一個39歲的狂兒發表了一句感言,右邊那個45歲的狂兒拍手附和後補充了一句話:「聰實不是弟弟了,他二十歲了!要和我結婚了。」
「差了二十五歲耶,你這傢伙老死下地獄的時候,誰照顧聰實啊?不要太自私囉。」
「你才自私喔?有沒有想過聰實的心情?你消失那幾年可是現在的我在幫你補償誒。」
兩個中年男子一來一往的鬥嘴很傷眼,成田狂兒下了結論就暴力地把心中的舞台拆毀,回到現實情況,他小心地呼吸,偷偷觀察身後的男孩是在夢中還是清醒著?再小聲地詢問:「聰實……睡了嗎?」
身後沒有傳出任何回應,但環繞腹部的單手突然收緊了男人的腰,狂兒立刻了然聰實是在裝睡,揚起嘴角想到這個男孩常常心口不一,也會說一些無傷大雅的小謊。
狂兒的玩心瞬間被激起,壞心眼地伸出大掌、將聰實小小的左手握住,輕輕揉捏,有一搭沒一搭的磨蹭少年細緻的皮膚,修長的指節巧妙地滑進指縫間,逼得兩手十指緊扣,小手被那隻戴著戒指的手撐開、包覆,就這樣玩了五分鐘,聰實垂在男人腰部的手一直沒有反抗,狂兒閉著眼睛感到一隻腳貼著他的小腿肚,若有似無地碰觸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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其實聰實早在狂兒鑽進被子時就被吵醒了。他險些就進入夢鄉,疲憊地用餘光瞧了一眼狂兒,是背對他側睡,這個距離令他產生不明所以的失落,沒有深思就衝動地轉身湊近男人,丟一隻手過去試探。心想這不算擁抱,只是好奇狂兒的反應,或是想藉此開啟兩人的談話……結果一下就被回握了手,還擦出了磨人的熱度。聰實抿住嘴角不知什麼時候該提出抗議時,牽著的手突發往下探入狂兒的褲頭,他被腹肌上浮起的青筋一震,手繼續滑過一處濃密的毛髮,最後停在那和自己尺寸大不同的男性部位。
一切都悄無聲息地,他的手被領到成田狂兒燥熱的下腹前,這突如其來的舉動讓岡聰實睡意全消、無所適從,還沒來得及反應,帶著薄繭的大手就操縱著小手,雙雙圈住了那已硬挺勃發的性器。
「……!?」
嗯?狂兒哥什麼時候硬了啊?聰實在內心尖叫,而且還開始拉著他的手去搓弄著逐漸挺拔的部位。
「嗯……。」昏暗的房間中開始傳出男人隱忍的氣息。
這和聰實在腦中推演的大不相同。如果這個男人是真的喜歡自己,或許今晚會在睡前聊天,好讓他認識更多不一樣的成田狂兒,或不小心睡到狂兒胸口上,得到一個主動又溫柔的晚安吻,如果更不小心、或是說出了意外……兩人自然而然地發生一些不可言說的事,或許到那個時候,他會透過身體本能更了解自己的心情,也能更坦率地戴上那枚銀色戒指,讓兩人直接踏入下一段關係。
而不是現在這樣,被迫用自己的手去撫慰男人,這到底算什麼啊?聰實羞的臉頰發燙、頭暈目眩的感覺還是壓過了抱怨,他縱容狂兒解決生理需求的同時,逼出了腦海中在卡拉OK包廂初次接吻的回憶,那時狂兒的表情是怎樣的……?急躁探入自己口中的唇舌……忘情地吸吮、啃咬,並在自己快要缺氧時突然斷開,牽出煽情的律液,聽見男人說了聲『好可愛』後又再吻上自己。
這些都是真的發生過的嗎?聰實承認他把這段記憶和那枚銀色戒指一樣放在心中的角落,用防備心蓋了起來,深怕一碰就像煙火,奔向夜空燃燒殆盡後被吞噬。
這些都是真實發生的吧?現下的愛撫已將思緒碎得七零八落,聰實將臉深深埋進那隻丹頂鶴,嗅著男人的氣味,開始感到自己下身也逐漸脹痛,這起生理反應讓他眼角泛淚,覺得一切都要失控了。
我真的有這麼喜歡狂兒嗎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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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嗯、唔……聰實……」成田狂兒帶著磁性的悶哼,情不自禁地喊出戀慕男孩的名字。上下磨擦硬挺的手沾染其前端分泌的體液,伴隨著快感,無法控制的喘息聲越發急促,體內的慾望就快到達臨界點。
搞砸了。
狂兒在最後幾秒的恍惚中對腦中的魔鬼認輸,舞台上兩個成田狂兒開始大聲無情嘲笑:『你喔,終究是一個沒道德觀的黑道』。
「嗯……哈啊……。」
一聲低吼後,聰實的小手沾滿了狂兒滾燙的精液。男人沒等喘息平復就支起身子,取了幾張面紙擦拭少年的手,眼神早已適應黑暗,他望著聰實因為沒戴眼鏡而有些失焦的眼神裡寫著「不可置信」,征了五秒後立刻滿心愧疚,眼見男孩的手上已經沒有髒東西了,但那份罪惡感卻難以抹去。
狂兒側躺回被褥,將男孩輕輕擁入懷中,手臂作枕讓其靠在肩口,對聰實欲言又止,只能混著微弱的氣音說了聲近乎聽不清楚的『抱歉』。
TBC.